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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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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陽

二人逛到傍晚,太陽垂入遠處的黛青,只剩一點燦爛晚霞留在天邊,像被棄置在水裏、沒暈開的橘黃色顏料。

光線暗下後許雁也不再拍景色了,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顧槐松聊著。聊過去細碎的舊事、聊同學的諢號八卦......主要是許雁牽起話題,顧槐松聽。

“你和副班長還有聯系嗎?” 顧槐松突然問道。

許雁一楞:“最近沒有,他前幾個月去f市定居了。”

副班長淩沛是許雁鄰居家的兒子,他們從小一起長大,算半大不小的竹馬。淩沛從小就是好孩子,墻上裱著一排的獎狀,順風順水,頗受各路老師青睞,唯一的滑鐵盧大概就是高中這年,被顧槐松搶去了班長和年級第一的頭銜。

各科老師多少有些敬畏冷冰冰的班長,於是雜活又都落回好說話的淩沛身上,他忙裏忙外,班長最終占著榮譽的大頭,淩沛只能漏得幾個不痛不癢的榮譽稱號。

畢竟誰敢勞煩大少爺呢。

‘好學生’ 三個字,是束縛住淩沛言行舉止的枷鎖,亦是明晃晃的嘲笑。

許雁高中和淩沛走得近,親眼目睹了淩沛某些憋屈情緒,作為同伴,他也被‘好脾氣’的性格困囿住了。

好脾氣不會拒絕人,好脾氣容易吃虧。

他高一對顧槐松的印象都很差。

特權主義,尤其是高嶺之花一般的特權主義簡直在他雷點上蹦迪。

顧槐松斟酌,小心翼翼地道:“我以為......你們會一直保持聯系。”

許雁曾經也這麽以為。淩沛從小和他玩到大,他記事起就是跟著淩沛到處溜達,連對朋友最初的概念也是淩沛教給他的。

然而現實卻是隨著年齡增長,他們生活圈子愈來愈大,兩股水流在半途分歧,匯入不同的海。

又聊了一會,顧槐松提議一起吃晚飯。

許雁眨了眨眼看他,沒說那句習慣性的推脫,同意了。

這個點二人都饑腸轆轆,顧槐松問他想吃什麽,許雁歪頭想了想,領他去了小吃街。

“你不忌口吧?” 許雁再三確認地問他:“可以吃垃圾食品嗎?”

顧槐松點點頭:“沒那麽金貴。”

許雁腹誹:您當年可確實金貴,每頓飯都是家裏保姆提前煮好,用壘得高高的飯桶送來,飯香飄了整間教室。他當年胃裏沒少因此泛酸水。

雖然顧槐松不介意,許雁還是挑挑揀揀選了家稍幹凈的大排檔,點了幾個清淡的菜,和一份重油重辣的毛血旺。

許雁替他拆開碗扔到水裏燙,隨口問道:“你平時怎麽吃的啊?還是保姆給你送去公司嗎?”

顧槐松道謝,說:“在公司樓下食堂吃,有專門的人做飯。”

許雁問:“我記得你原來不吃辣?”

“是。” 顧槐松投桃報李,替他倒了茶:“今天倒是有機會試試了。”

服務員動作利索地上齊了菜,許雁夾了幾筷子鴨血,接著就看到顧槐松也效仿他夾了一篇鴨血,筷子懸在空中,遲遲不下嘴。

“......” 許雁看他糾結猶豫的模樣不忍心,說:“算了吧,不會吃辣就不要折磨自己。”

顧槐松立馬張嘴吃了鴨血,囫圇咀嚼幾下就咽下肚:“沒事,總得嘗嘗。”

逞強的結果就是,顧槐松坐在駕駛座猛灌一整瓶礦泉水,手上還捏著兩瓶。

許雁忍不住笑他:“以後別逞強了。”

顧槐松貓舌頭,從小到大吃食金貴,辛辣一概不沾,貿然讓他吃毛血旺確實是為難他。

顧槐松搖頭,稍稍緩過來,說:“不是逞強,我只是想試試,因為你好像很愛吃這個。”

許雁定定看著他。車子裏只亮著一盞昏黃的燈,將將看到對方英俊的面部輪廓,他清楚地知道,顧槐松也這樣看著他。

許雁湊近了顧槐松,小小聲問:“舌頭還痛嗎?”

顧槐松又搖搖頭,眼珠子看向他,頗有些無辜。

許雁湊近了些,把本就近的距離壓縮到最短,短到能聽清對方的呼吸聲。

他又一次鬼迷心竅,吻住了顧槐松微張的唇。

唇瓣是冰涼的,唇齒相依後是火熱的。

顧槐松猝不及防滯在位置上,半晌才伸手,試探地覆上許雁的後腦勺,加深了這個吻。

許雁心想,就當這是最後一次隨心所欲,撇棄一切顧慮,為年少的暗戀和前幾天的一夜畫上句號。

等太陽再次升起,他們就重新保持距離。

二人分開喘氣,許雁兩頰發紅,問道:“去你家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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